【欧瑟】暗香
(混乱的一篇,将就看)
为了再次闻到那个味道，瑟兰迪尔花了七年时间，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调香师。
这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却得不到父亲的理解。
用精油来给予这世间匆忙而千疮百孔的心一点慰藉，让人们利用这些气味获得那片刻的宁静和幸福，这似乎是个美丽的理由。但父亲觉得那听起来太虚无了，先不说学习成本，到时候开店也需要不少钱，而且回本的周期不短，再说一个男孩子做这行，说起来也太纤弱了点儿。
尽管没有正面支持，在瑟兰迪尔因筹集开店的启动资金硬着头皮向欧洛菲尔开口时，当爹的还是拿出了一笔不算小额的赞助。
瑟兰迪尔忍不住拥抱了欧洛菲尔。
父亲先是愣了下，然后也缓缓的回抱了他。
上次这样近距离的表达感情……已经要追朔到小时候了。父亲身上淡淡的烟草味，瑟兰迪尔总觉得在那个味道深处，有一股暗含的茉莉清香。
依然，那么好闻。
让人流连不舍，所以在瑟兰迪尔长大后，发现了自己那不正常的渴望后，他选择了疏远。刚才这个饱含感情的拥抱并不带其他意味，瑟兰迪尔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那种不正确的感觉。
然而当欧洛菲尔伸手将他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的时候，瑟兰迪尔僵住了。
手指靠近脸颊时候，味道非常明显。
“声明一下，我还是不支持你的。”父亲低沉的声音。
“但我依然很感激。”
“两年后连本带息归还，如果你做得到，我就收回前言。”
瑟兰迪尔点点头。
这目标很艰难，要去的那个城市，各方面成本都很高，但不在那样的地方，像这样细分的市场需求就更难找到对应的客户群。
为了让他说出一句认可的话，瑟兰迪尔觉得一切努力都值得。
但真正的原因他自己其实也明白，只是……想要在夜里，被那个味道，完全的包围，在那样的味道里，任意想象和欧洛菲尔的亲密时刻。
反正怎样都不可能实现的渴望，就让它在幻想中尽情的发酵膨胀好了。
刚刚开张一个月，客人很少，每天如果有一单生意就算是幸运。而且最近又到了这个靠近海边城市的雨季，有心力到这里的人就更少了。
然而今天他碰到了一个黑色卷发的男孩子，被淋得湿漉漉的，带着好像走进了魔法森林般好奇的眼光，问瑟兰迪尔：
“这里是什么店啊？有吃的卖吗？”
中午的时候，瑟兰迪尔一般会就在楼上的厨房里自己随便弄点东西，比如沙拉什么的，再烤个面包。而店里并没有食物出售，他也说明了。
男孩子一脸失望，肚子还咕咕叫着：
“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卖吃的地方，饿死了。”
他一边看着那些精心摆放的小瓶瓶罐罐，后面搭配了相应的干花装饰，一边抱怨着。
一种自来熟的感觉，瑟兰迪尔心里突然升起种轻松的气息，他拿出一只苹果，问那男孩要不要先垫垫，并且说可以借他伞再走远点找吃的。
毫不客气，他就啃起苹果来了。
这样的活力真是让人羡慕，瑟兰迪尔不禁想到，他就是那种根本不需要精油啊，香气啊这种东西来帮助恢复精神的种类吧！
男孩子拿着伞出去了。
回来的时候，伞却没跟着一起回来，而且比刚才淋得更狼狈了。
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头发丝滑下，脸颊上也是水，啊，还是泪呢？
瑟兰迪尔一时还找不出块干毛巾来，只好递了纸巾给他，让他坐下先。
转身去给他倒了杯热茶。
虽然看起来不是会买自己店里产品的消费群，但瑟兰迪尔却有种没法放着不管的感觉。
他让男孩子去盥洗室把上衣脱下，然后拿了条薄毯过来，给他披上。
这次看清了那双眼睛里的，不是雨水，是泪水。
只是店家和客人的关系，瑟兰迪尔不便多问，他突然想到一个精油的味道似乎很适合缓和那个男孩子现在的心情，就去拿了点来放在香薰里。
“谢谢，我碰到天使了吗？”那双红红的眼睛突然又露出点笑意。
这夸张而直白的道谢方式，让瑟兰迪尔笑出声来，男孩子也笑了，于是瑟兰迪尔顺便问起他发生了什么。
“第二十次被拒绝。”
虽然没有上下文，瑟兰迪尔猜得出八成是表白失败的意思。
“很了不起！”瑟兰迪尔本想安慰的，却说出这样的话，令对方一愣。
“天使先生，你总是这样鼓励人吗？”
“叫我店长，或者瑟兰迪尔……不要总天使天使的。”
“好的，不过你真的……”
说了一半，男孩子突然仔细打量起坐在他对面的瑟兰迪尔，即使坐着，也比他高出大半个头来……而且那一头长直的金发，怎么看都不是一般的美。
“唉，不说了，你肯定从没遇到我这种烦恼吧。”
“嗯？”
“像我这样的身高，女孩子总是会有各种借口拒绝的，虽然她们的理由从来不是这个，但我知道，我都知道。”
“还是很了不起……”瑟兰迪尔说的是真的，不论如何，这个人勇敢的，在失败了那么多次后，仍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，而自己连一次都不曾试过，每当想到这一点胸中都会胀痛难忍，但却总是咬牙压下去那份念头，让它只成为自己一个人的秘密。
那一刻，他眼神中的忧郁和落寞，被男孩子捕捉到了。
他站起身，走到瑟兰迪尔身边，他站着也只比他坐着高不了太多。
“天使先生加油，我相信不会有人拒绝你的。”
他说着抿起嘴巴笑着。
那夜的雨依然很大，潮湿闷热，瑟兰迪尔让自己被调制出来的气味包围着，因为下午的对话，挑起了心绪，甚至有种冲动，打个电话告诉欧洛菲尔，自己是怎么样熬过这些年的……如果被他拒绝，只要掐断电话就好，也不用看他的表情，少了多少尴尬。
全是雨夜的纷乱，不作数的，瑟兰迪尔并未付诸行动，唯一的行动，就是像以前的无数个难眠之夜一样抚慰自己。
越是压抑的，越是得不到的，越是想拔除的，就越来越滋长。
手机竟然响了起来。
父亲?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？平时，也就是一两个月才例行公事般的寒暄几句，而且不会在凌晨两点的时候啊……
接起来，叫了声确认，那是欧洛菲尔。
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，有些沙哑和断续，貌似喝醉酒的人……不，他一向生活作息严格，瑟兰迪尔的记忆中都不曾有过父亲这样的一面，但那样的声音，对此刻的瑟兰迪尔却是一种……诱惑。
“我想你，我好想你……”那头的人声音竟带着哭腔。
这不可能，欧洛菲尔从来不会这样表达感情，何况，仅仅只有半年没见面而已，怎么会突然这样子倾泻心情呢？
没有主语，所以，父亲说的这个人，不一定是我，瑟兰迪尔不知道此刻的感觉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，但他却不想纠正。
他是拨错号码了么，是和谁正处于一段亲密关系中么？
关于父亲的感情生活瑟兰迪尔一无所知，母亲去世后欧洛菲尔就一个人把独子带大，也从未表示过再婚的意思。但父亲，也是一个那样有魅力的男人，怎么可能没有正常的生理需求？也许……
那么不如将错就错。
瑟兰迪尔不多说话，只是偶然用应声词，表示自己仍在听，这样也可以让欧洛菲尔继续错认自己，说出更多……平时自己没机会听到的话语吧。
“不要走……在我身边就好……一直……”
这话语简直让瑟兰迪尔的骨头都发麻了。
但他更加确定那不是对自己说的。
不能再听了，会忍不住对他说的，自己真正的心情。
瑟兰迪尔挂断了电话，对方也没有再打过来，应该是醉得睡着了吧。
他进了店里。
他说是来出差路过。
不论如何，瑟兰迪尔的心里很高兴，高兴到连睫毛都在颤抖的那种程度。
欧洛菲尔环视一圈作了简短的评价：
“比我想得好点儿。”
那便足够，并不奢求多么高的肯定。
他说想休息一下，昨天的酒店住的不怎么舒服，早上又赶着开会去，现在只想睡觉。
还以为可以坐在窗边，喝喝茶，即使相对没太多话语，只要这样安静的相处一会儿就好。
瑟兰迪尔有点遗憾，还是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那里还有昨夜残留的香味。
瑟兰迪尔感到紧张，这里经常笼罩着这样的味道，已经无法清除得很干净。
但在欧洛菲尔的感知中，略有变化，这种烟草和茉莉，还夹杂着瑟兰迪尔自身意识不到的、他自己的味道——一种深谷幽兰的香味。
瑟兰迪尔在店里，满脑子都是房间里的人。
他会不会发现了什么，那味道太明显了……与其这样纠结着，还不如悄悄进去看看。
那混合了瑟兰迪尔气息的空气，很舒服，很让人放松，欧洛菲尔很快睡着了。
父亲在自己的床上，毫无防备的睡颜。
瑟兰迪尔靠在门框上，欣赏着，不敢走得太近。
只是看就让自己的胸口起伏，嗅觉特别敏感的他，在这屋里，清晰的感受到了那自己调制出的香气的原型，源头，一切的开始。
毫无预兆的雨又下了起来。
好吵。瑟兰迪尔轻轻走过房间，去把刚才想要透气而打开的窗户关上。
不要把他吵醒，我想多看一会儿，只是这样而已。
心里总是被各种思绪骚扰，原路返回都能被床脚绊到，瑟兰迪尔慌忙一只手撑在床边。
这突然的响动让欧洛菲尔翻了身。
幸好，眼睛没睁开，否则瑟兰迪尔的姿势实在让人误会。
但这个距离，已经更新了刚才的打算。
本来背对着从窗边方向过来的瑟兰迪尔，这个转身就面对他了。
父亲下巴上有些很细小的胡茬，嘴唇也因为睡觉时候的放松而微微张开，这令瑟兰迪尔的喉结起伏了一下。
下一秒，意识到自己做什么的时候，他已经距离欧洛菲尔的唇非常近。
几乎可以吻到。
不，他猛然退回了身体。
瑟兰迪尔修长的手指捂住自己的嘴巴，就好像在阻拦一位即将犯罪的人。
踉跄着走回店里。
刚才，一定是因为那里的味道太……迷人了。
刚才，好像做了个梦？梦里的瑟兰迪尔离自己很近很近，却又突然远去了。
欧洛菲尔睁开眼，撑起身子，并没看到任何身影。
那果然是个梦。
现在还不到下午四点，天色却如此昏暗。
要去赶飞机了，这里距离机场半个小时不到就能过去。
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。
欧洛菲尔想到问瑟兰迪尔要一点带回去，这个味道的精油。
“阿……这个是我自己用的，并没有对外售卖。”
“我是外人吗？”
“我的意思是说……没想到你会喜欢。”
“喜欢倒谈不上，就是试试看吧。”
瑟兰迪尔做的不多，要做出那种味道，原料，天气，心情，都得恰到好处才行。
所以没有办法一次做很多，但却经常在做。
现在还有半瓶。
那个小瓶子递给欧洛菲尔手中，瑟兰迪尔转身到柜台后找个小盒子，免得路上碰撞。
欧洛菲尔拧开一点闻上去。
“味道好像不太一样。”
怎么会呢，这明明就是昨晚用的那瓶，瑟兰迪尔想不通。
“散开来，过一会儿，是会和瓶子比有些变化的。”他这样解释。
“那么，再会了。”欧洛菲尔拉起旅行箱。
“我送送你。”
这时，那个黑头发的男孩子进来了，手里还牵着个女孩子。
“你去招呼客人吧。”
瑟兰迪尔想说刚才明明把门外的牌子翻转到Close了的。
“抱歉现在不营业，请明天再来。”瑟兰迪尔过去对他们说。
“可是……店长先生我确实有事拜托你。”
“去忙吧，我得走了。”欧洛菲尔拍拍瑟兰迪尔的肩膀，走出店门。
他跟出去，帮父亲拦了车辆，看他上车。
隔着窗户让自己有那么几秒不加掩饰的看他。
一年半的时候，成本差不多收回来了。
因为索林女朋友介绍了不少客人过来，毕竟瑟兰迪尔这样的美貌极为受到女性欢迎。
但他总是礼貌的保持着距离，从不说起更多自己的事。
任她们去猜测，保持着足够的神秘是个很好用的生存之道呢。
在那期间，欧洛菲尔还来过两次。
每次都说是顺便路过，都只是来休息，并没做有更多的交谈。
如果他是躲着自己，又为何要来？瑟兰迪尔怎么也想不通。
但是不管那么多了，能多看看他也是好的。
这天，他又来了，眼看四点钟了，他还没醒来。
瑟兰迪尔过去轻轻叫了声，不见动静，又伸手摇了摇他的肩膀。
细长的眼睛睁开，露出灰色的瞳仁，朦胧的眼神，有些不满的看着他。
“时间要来不及了吧？”瑟兰迪尔并不想成为一个打扰别人美梦的人，但他以为这个时候是欧洛菲尔一定会离开的时候。
“瑟兰，我今天可以留下么？”
什么？一定是我听错了。
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。”欧洛菲尔躺在那里继续说。
没有听到瑟兰迪尔的回答，他立刻调转了话头。
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，我全然都不了解，瑟兰迪尔觉得一种紧张感从后颈升起，只是，阿，这种让人眩晕的感觉。
“最近……我总是睡不好。”欧洛菲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。
“带回去的精油有一点用吗？”瑟兰迪尔维持尽量正常的语气。
“你说味道是和你这里的一样，可是……”他说着坐起来，和瑟兰迪尔并肩，
“我在这里会睡得很安稳，回去就是用了，也不怎么起作用。”
这么近距离的看欧洛菲尔的侧颜，银发，薄唇。
还有，忧郁的眉头。
“您有什么心事呢，父亲？”瑟兰迪尔摆出工作时询问客人的语气。
他会根据对方的大致描述，当然要注意不刺探到别人的隐私，不让人感到冒犯，并且推荐适合的一款。
但他觉得会对欧洛菲尔有益的，都被拒绝，他只说要和瑟兰迪尔房间里一样的味道。
再这样下去，我都要抱有虚幻的希望了。
“这里究竟是什么味道呢……”欧洛菲尔仿佛自语似的站起身，在屋里面走了一个来回。
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瑟兰迪尔肩上，一只形容可怖的虫子。
他冲过去用指尖弹开。
顿时两人的面孔离得很近。
瑟兰迪尔感到脸颊被捧起来。
父亲的眼底里有种困惑，或者说那只是映出了自己的困惑？
不知道是谁先吻上去的。
一瞬间就从水面被拽入海底，无法呼吸。要死掉了。
就在欧洛菲尔刚才凑近的瞬间，他突然明白那个他回去后就会消失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。
自己的孩子身上。
就是面前这个总是和自己保持距离的孩子身上。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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